第二百六十八章 陷囹圄曹羲天牢斥司马、自掘坟何晏戴罪查卷宗-《魏卿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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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何晏在心中想道:如若此番自己逃出生天,往后余生一定要好好陪伴家人,再也不谋取高位、或去外面风流快活了。

    甚至五石散他也打算戒掉,因为他发现,眼前触手可及便是幸福,自己又何必在虚幻中追求那一时之乐呢?

    畅想着这一切的何晏此刻感觉胸臆之间舒畅了不少,就在此时此刻,牢门吱呀一声便被打开了,何晏的眼睛被突然出现的光亮刺的有些生疼,他抬眼望去,倏然便看到了满面春光、精神矍铄的司马懿。

    “太傅,司马公,舞阳侯,您终于来了!”

    何晏此刻激动的有些失态,以至于他将对方的职务爵位都胡乱称呼了一遍,可司马懿并没有像何晏想象的那样热情的将他搀扶起来,而是用一种极其冷峻的语气问了一个让何晏胆战心惊的问题:

    “何驸马,这件案子,你办得很漂亮......”

    何晏听了这话,心中的希望再次升腾了起来,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表态,便又听司马懿说道:

    “只不过,何驸马好像少查了一家逆贼啊!”

    何晏听了这话以后,心中顿时慌乱不已,虽然地牢中又阴又冷,但何晏额头上却流下了豆大的汗珠。

    他战战兢兢的抬眼,看着司马懿那布满慈祥笑容、老态龙钟的脸,似乎明白了什么,他鼓足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还是开口问出了他想要问的问题:

    “太傅所说未查逆贼,难道是说我何晏么?!”

    “然也!”

    何晏此刻并没有听清楚司马懿究竟说了什么,他只看到司马懿那因苍老而干枯的嘴唇一开一阖,便被一阵激烈的耳鸣声搅得头疼欲裂,何晏的肠胃因剧烈的恐惧而发生了痉挛,以至于狼狈的呕吐了起来,司马懿一脸嫌弃的将袍角提起,向后一连退了好几步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何晏的心中充满了轻信司马的懊悔,以及对曹爽、丁谧等人的愧疚,他不住的在地上翻滚,哭号、呕吐、颤抖,就好像一只被猎人折磨到无以复加、苦苦挣扎的麋鹿!

    正月,戊戌日,在司马懿的授意下,廷尉府以谋逆大罪将曹爽与何晏、丁谧、邓飏、毕轨、李胜、桓范、张当等一同诛灭三族。

    东市,也是马市,位在东宫以东建春门外的外城城郊。

    一旁围观的百姓并不关心此刻被斩的是谁,只要被斩杀的是个达官贵人,他们心中就会升腾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。

    甚至在他们的潜意识中,只要是被押上刑场的高官,那就肯定是个狗官、贪官。

    等围观的百姓骂累了,也扔累了后,黄门这才打开了手中的“圣旨”,当着全体官民的面宣读了起来:

    “故大将军武安侯爽,骄姿擅权、独断专行、并私取黄门张当所馈赠先帝才人,劫持陛下,兄弟五人意欲谋逆,大逆不道、人神共愤,其罪当诛,并夷其三族,以儆效尤!尚书何晏、邓飏、丁谧,大司农桓范、荆州刺史李胜、司隶校尉毕轨、大内官张当诸人,皆与之交关同谋,罪难饶恕,诏皆夷三族,以谢天下!”

    见黄门宣读圣旨已毕,身为监斩官的司马师看了一眼日头,随手便将令箭扔了出去。

    刽子手朝着手中冷若冰霜的锋刃喷了一口烈酒,给刀壮了胆后,毫不犹豫便挥起了手中的屠刀,或许在他的眼中,没有什么老幼妇孺之分,所以他那凶煞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怜悯的表情。

    大约天边的红日都不忍再看这场残忍的屠杀,因此安排层云将自己遮掩了起来。

    在暗淡的天色下,东市上流淌的宛若小溪的鲜血看起来并没有很红。

    此刻围观一旁、拍手称快的百姓们并不知道,这场屠杀直接减灭了天下一半的名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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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朝堂之上,正值青春年少、原本应当生龙活虎的帝王,此刻宛如丢了魂魄一般,呆呆的坐在御座之上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而内侍则拿着散骑常侍、新城乡侯司马昭早就写好的诏书,在大殿之上大声的宣读着:

    “诏曰:太傅尽忠克节,荡除国乱,今进封其为丞相,增封颍川之繁昌、鄢陵、新汲、父城,并前八县,食邑二万户,特赐上殿奏事不名!”

    司马懿则摆出一副极好的姿态,坚决推辞了丞相之位。毕竟自己想要的,可不是这样一个丞相之名,他要的,是让整个天下归心。

    太尉蒋济并没有像其余老臣那般轻松愉悦,而是愁眉苦脸,看起来似乎面有泪容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的他,心中满是抓肺挠肝的懊悔。

    他悔,自己没有早些看清楚司马懿的真正想法,而是天真的以为他只是想打压曹爽。

    他悔,自己不应该为司马懿写那一封送给曹爽的保证信,从而让曹爽众人入城被戮。

    自己毕竟还是心向大魏啊,可是如今,大魏的前途却生生的毁在了自己手中。

    没来由的,他想起了文皇帝与明皇帝生前对自己的评价。

    “卿兼资文武,志节慷慨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夫骨鲠之臣,人主之所仗也。济才兼文武,服勤尽节,每军国大事,辄有奏议,忠诚奋发,吾甚壮之。……”

    蒋济想到这儿,不禁汗流浃背,他明白,自己此生,再也难以面对大魏诸君了!

    几日前,在曹爽诸人尚未被处决之际,他本来想到了一个弥补的办法,于是在朝堂上说出这样一句话,他说:

    “曹真之勋,不可以不祀。”

    他想要努力保住哪怕是曹真的一个嫡系后裔。

    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,当时的整个朝堂一片寂静,天子面容哀戚而无能为力,大臣们垂首不语以司马懿马首是瞻!

    此刻蒋济在悲戚自责之余,想要拒绝司马懿的封侯之赏,可是他却连这点自由也没有了。

    这一日,下朝后失魂落魄的蒋济刚一回到府内,下人便通报说卫臻卫公振求见。

    蒋济一见到卫臻,一阵难以抑制的悲伤之情便涌上了心头,两个老人相顾无言,此刻竟宛若无助的孩童一般嚎啕大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数日后,两个老人就这样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,与世长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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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洛阳城的春天,依旧和以往的任何一个春日一样生机盎然。

    舞阳侯府近日来比先前变得热闹了许多,司马懿此刻正在和刘放、孙资、王观、高柔、王肃、卢毓、孙礼这帮老朋友们饮酒叙谈。

    “司马公,听闻那曹爽麾下的司马鲁芝、主簿杨综二人,也曾斩关夺门,出城襄助过曹爽,司马公为何不对他们一并治罪?”

    “上天有好生之德,易传亦有网开一面之理,何必赶尽杀绝呢?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,司马公真是仁义呀!”

    司马懿听了这话,只是淡淡一笑,他心想,如今大局已定,这些个小啰啰不杀也罢,倒不如为自己搏一个好名声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,宾主都酒酣耳热之际,本在堂外招待宾客的司马师忽然急匆匆的来到了内堂,面色凝重的对司马懿耳语道:

    “父亲,郭伯济传来急报,西北夏侯恐有变故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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